端午节期间,网络舆论风起云涌,矛头直指山东。
一是“并村落改造”工程,山东很多地方以改善群众居住条件为名,强拆群众住房,结果新房建不上去,很多人被迫离开家园,流落街头。
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里,村民的物品乱七八糟地堆放在路边,有衣服、被子、锅碗瓢盆、笨重的电视机……画外音凄惨得让人哭笑不得:这不是垃圾,这是家。观看的人,忍不住落泪。
我还看到一些读者在一些公众号文章下留言:“村合并,马上就把我们村也包括进来了。我父母受了几十年的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即将进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的中国。
最新进展是,山东代省长调研后作出回应:农村社区建设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迁还是建,群众说了算。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终于有了官方的表态,不管是否及时、是否到位,至少这些地方官员不能再为所欲为,以“为你们好”的名义强行征用人民的土地了。
另外一个是关于高考代考的话题。
先是陈春秀,然后是苟晶,事件曝光后,仅山东省粗略调查,就发现有242起。
这其中最神奇的要数苟静了。这个出身农家的优秀女孩,高一就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却被班主任的女儿顶替。第二年她再次参加考试,在模拟考试中,在几万人中名列第四。最后,她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分数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假中专。
苟晶第一次参加高考是在1997年,和我同年。那时候,高考还是千人争独木桥的年代,高三的学习强度、考试压力,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的。甚至高考多年后,我还是会做考试失败的噩梦。
苟静其实经历过两次这样的生活方式。
而且她的家庭极其贫困,父亲几乎买不起给她买一个苹果,姐姐甚至辍学供养她,她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当她重燃复读二年级的希望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档案已被班主任的女儿收走了,没有档案,她就算考上全区第一名,也不可能被普通学校录取。
高考几乎是她和整个家庭唯一的希望,可他们不知道,这份希望早就被别人扑灭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注定是徒劳和绝望。
此事发生在孔孟之乡山东,发生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当代,实在令人心寒。
自隋唐以来,科举制度被视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成为维护封建王朝稳定的根本制度之一。皇帝通过科举制度,为出身寒微的士人开辟晋升之路,从而保持思想统一,为自己广纳人才,形成了官民之间的制度化循环和平衡机制。
因此,教育公平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敢掉以轻心的事情。翻看史书,因科举作弊而被罢官甚至斩首的案例不胜枚举。朝廷明白,只有给底层民众以希望,打通向上的通道,才能获得民众的支持,稳定自己的统治。
在这方面,百年来的历史既给我们提供了正反两方面的教训。
1905年,清朝废除科举制,却没有提供替代性的选才机制。士人突然失去了通过科举成名的希望,多年的奋斗突然中断,他们想不到其他的出路。他们对现实产生了严重的不满,这成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六年后,辛亥革命爆发,清朝灭亡。
1977年,邓小平提出:“十六字方针(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审查)必须推翻,从今年开始恢复统一高考。”接着就是第二年关于标准问题的大讨论,以及之后的改革开放进程。可以说,没有高考,就没有后来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高考给普通百姓提供了公平的竞争机会,为国家提供了大批人才,长期处于窒息状态的经济社会迎来了崭新的局面。
时至今日,高考依然是亿万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是亿万家庭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然而,这几乎唯一的希望却被那些幕后的黑手操纵得支离破碎,这几乎唯一的公平机会却被那些流氓们毁掉了。
无数普通孩子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变——如果这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呢?!
目前,山东官方对“村并居”表态,但对改变无数家庭命运的高考替代产业链却无动于衷。
我们看到的是苟晶的班主任驱车千里来威胁苟晶和她的家人;我们看到的是当地官员要求当事人删帖、保持沉默,等待热点过去。
可是,山东,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翻身啊!
如果不彻底调查、深挖、斩断这条黑色产业链,不但得不到山东人民和全国人民的原谅,就连高层也逃脱不了责任。
我就不信我们所谓的优越的制度在处理这次事件上会赶不上所谓的腐败的封建王朝。
让我们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