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

今天二模，全称是诸城市2024年初中学业水平第二次模拟考试，名头不小，但相较第一次，明显缩水。事先只有上周班主任会上简单地提了一嘴，与一模时普天盖地的造势天嚷之别。

早上六点多排考场，闹哄哄地将书包沿走廊北墙根摆齐，教室彻底清扫，每班前10名到八西考场，其余学生按一模名次在自己班内“S”形排。宣布完考试地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挥挥手让学生自习。

在黑板上写考试科目时间的功夫，背后渐渐没了声音。猛回头，教室里一片人仰马翻——眉飞色舞歪着头说话的、举着杯子喝水的、伸着手要打人的、手藏在桌子底下忙活的——在一刹那全部定格，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脸上还带着猝不及防被抓现形的错愕，然后迅速融化，变出一副冥思苦想若有所思的表情，变化之自然，解封之迅速让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现在学生普遍都有一颗“大”心脏。指望他们在考试焦虑，几无可能；希望他们在考前分秒必争，更如痴人说梦。

好在预备铃及时响起，结束了这场不走心的表演秀。学生们纷纷到走廊上放书，到洗手间解手，到考场寻找座位，几个班级的学生几乎同时闹嚷着从教室前门后门涌出来，挨挨挤挤地复又回到教室，一会儿走廊上空下来，只有零散几个学生甩着手步履匆匆地走着。

7点半考试开始，整层楼瞬间安静下来。要将偶尔邂逅早就不知所踪的知识从脑袋各个角落找出来是困难的，遑论让它们在试卷的战场上排兵布阵，冲锋陷阵。不一会很多学生就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捧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还有学生表面老实得像鹌鹑一样，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像极了那颗考场上不安分的心。真正可堪一战的学生被选走了，在教室里转转，试卷上大片空白像学生空空的脑袋一样贫乏苍白，白晃晃的仿佛在嘲笑学生不堪一击。

与其说厮杀，不如说是屠杀，而且是反复绞杀，几场考试下来，学生们被打击得身心俱疲，眼里的光反复湮灭在题目的汪洋里，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有的接过试卷，苦着脸一看题目，就在桌子上倒作一团。巡考领导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喊起来，前面走，后面倒，喊了两遍只能作罢。

考试间隙，办公室中照例怨声四起：抱怨学生躺平摆烂，谴责家长的不负责任监管无力，抨击义务教育把所有学生放在一个“篮子”里，哀叹自己年复一年再一次颗粒无收。很多规定初衷是好的，但一不小心极易走向反面，成为掣肘。比如义务教育学校不准留级，初期确实保证了教育面向全体，如阳光普照每人，可也难免使一些意志不坚者放任自流。

但如果学生一直达不到规定的等级呢？学校是否有配套的校舍和师资？原本一些晚熟的学生接受了社会的锤打可能会幡然醒悟，对师生皆是解脱，可是一直把他们圈在学校，是为了让铁树开花吗？

义务教育的普惠性决定了它不允许任何人无休止的薅羊毛，机会均等，过期不候。生活不是彩排，人生无法重来，这是学校送给每个毕业生的最后一课。